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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8日是河北省隆尧县树人教育集团20周年校庆的日子。校庆当天，天朗气清，来自全国各地兄弟学校以及隆尧县树人文茂中学师生1500人，聚集在树人文茂中学的操场上，众人瞩目中集团董事长侯恩芳款款走到主席台，关于为何办教育、要办什么样的教育、未来集团的发展框架等，侯恩芳娓娓道来，“20年风雨历程，我们坚守办学初心，做家门口的好学校，树人教育集团再次启航……”

家长“逼”出来的学校

1999年，22岁的侯恩芳在当了几年民办教师后在河北省邢台市内丘县创办树人学校，从无资金、无师资、无资源的“三无家底”白手起家，骑着自行车找场地、发传单、招教师，为了招到学生，县城的角落布满了她的脚印。“难，真难”。这是创业初期留给她最深的记忆。

出身寒门的侯恩芳，曾因教师的捐助完成了学业，深知教育的重要性。创业办学后她的教育理念是“让每个生命成为最好的自己”，她把这种信念倾注在学生成长上。学生李娜中考成绩不理想，侯恩芳了解学生心思细腻、善于沟通，就鼓励李娜说，“你特别适合当幼儿园教师，可以尝试报考学前教育专业”。也正是这个建议，改变了李娜的成长轨迹。

随着对教育认识的不断深入，侯恩芳认为一个学生的好习惯是从幼儿园培养起来的，如果在初中阶段开始介入为时已晚，她开始把事业的关注点放在学前教育上。

2004年，侯恩芳在隆尧县创办了第一所幼儿园——树人双语幼儿园。因为不是专业出身，她就到邢台市第一幼儿园当保育员，从幼儿园保育工作到食堂规范操作、从活动设置到教室区角的使用，侯恩芳从零学起。让侯恩芳印象最深的是到北京二炮机关幼儿园跟岗学习，在树人双语幼儿园教师都是抓具体的事，只要对孩子成长好就设计相关课程、搭配相关饮食，但侯恩芳发现二炮机关幼儿园是根据《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幼儿园工作规程》等政策开展教育教学活动的，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豁然开朗的侯恩芳明确了幼儿园未来发展的方向。

“让每个生命成为最好的自己”是侯恩芳的办学箴言，也正是这样，树人双语幼儿园从无到有、从弱到强，截至目前，已经发展成拥有树人童天下幼儿园、树人北楼幼儿园等7所园所的集团。

随着从树人幼儿园毕业孩子的增多，一些家长提出让侯恩芳继续办小学的愿望。又要开辟一个新的学段，侯恩芳心里没底，但现实不得不让侯恩芳重新思考，公办学校学位紧张，有一些孩子幼儿园毕业不得不去外地就读，在增加家庭负担的同时，也会对幼儿园有所冲击。

家长的一次集体行动，加速侯恩芳下定决心。早晨六点，一些家长自发组织堵在幼儿园门口，要求与侯恩芳进行“谈判”，“‘谈判’的内容无非是家长要求开办小学，我千方百计推脱。但有这些家长无形的支持，我一再拒绝的内心开始出现动摇。”侯恩芳回忆说，“他们都是树人幼儿园毕业孩子的家长，我不能把他们推出去，况且如果办小学还可以逐渐让外流的生源‘回流’，改变一方教育生态。”

2011年暑期开学，因一时找不到场地，侯恩芳就在树人双语幼儿园预留几间教室作为一年级教室，小学就这样开办起来。

但在接下来的办学中，侯恩芳发现这样做有许多问题：每个年龄段都有需要发展的能力和习惯，如果幼儿园和小学不分离，不利于小学生生活、学习、纪律的养成，再这样下去会耽误孩子。她开始琢磨，一是把保留的班级分流出去，把孩子送到公办学校，二是创办新学校，从幼儿园独立出来。

和预料的一样，困难接踵而至。“晚上做梦都在隆尧县城转啊转找场地，孩子成长不等人啊。”侯恩芳说。

在这个过程中，家长又给了侯恩芳莫大的支持，当树人实验小学建成后，家长在学校管理、后勤保障、教育教学等方面给予充分的包容，允许“试错”。“面对这份信任，我没有不努力的理由。”侯恩芳把家长的信任化作前进的动力。学生从第一年的200人滚雪球般壮大到如今的1800人，“这已经是学校班级承受能力的极限。”树人实验小学校长张秀丽说。

作为集团董事长，侯恩芳感恩于家长的支持，但有时也成为她“甜蜜的负担”。转眼到了2017年，树人实验小学第一届学生马上面临毕业，去哪里读书成为家长的头等大事。他们把目光又瞄准了侯恩芳，这次侯恩芳没有推辞，虽然知道有困难，但她选择了迎难而上，她要办家门口最好的学校。

当得知侯恩芳要办中学时，300位家长还没有看到学校的“模样”就预先缴纳了学费，家长坚信“侯恩芳就是品质的代名词”。

新场地是一个楼盘的“烂尾工程”，在进行整体改造过程中遇到的三角债、劳资纠纷等问题困扰着侯恩芳，再加上环保因素工程进度缓慢，马上就要开学了，学校里仍一片狼藉，有家长每天都去学校转转，看看工程进度，安慰下焦虑的侯恩芳。“我坚信学校是能按时开学的，如果您有顾虑，就先把孩子送到别的学校吧。”侯恩芳情真意切。当学校建成后，当初担心孩子没学上的家长又把孩子送了回来。

2017年9月1日，当家长们领着孩子陆续走进干净、整洁的校园时，一位家长抱住侯恩芳激动地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昨天下午还不是这个样子。”侯恩芳眼含热泪紧紧搂着家长，家长不知道的是，这是全体树人教师奋战一夜的结果。

学生家长王慧说，“侯恩芳是家长的偶像”。王慧也是侯恩芳的坚定拥护者，她的女儿2009年开始在树人教育集团读幼儿园，现在儿子也开启了在树人教育集团的幼儿园生活。

正是在“王慧们”的“逼迫”与支持下，侯恩芳有了办教育的底气，树人教育集团有了别样的“气质”。

“无为而治”

2017年，筹建树人文茂中学初期，侯恩芳广发“召集令”，许诺“重金”，她需要一位热爱教育、精通中学管理的校长，远在河北省威县的宋金昊经朋友介绍开始了与侯恩芳的接触。

背井离乡、未完工的校舍、陌生的人际关系……这些都成为宋金昊下决心的“拦路虎”。“树人教育集团所辖幼儿园、小学已成规模，新建初中有家长基础和稳定生源，招生不会有问题，但总需要多接触一下。”宋金昊回忆道，“我总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让我下定决心”。

也许是猜出宋金昊的心思，侯恩芳尽可能地让他多参与一些筹备事务。现在回想起来，宋金昊还是一阵感叹，“集团全体管理层会议让一个‘外人’参加，已经让我很感动。更出乎意料的是，在会议上整个集团的财务收支、结余状况都会进行通报，哪些地方需要加大投入，哪方面工作需要开源节流，每个管理层都要做到心里有数”。宋金昊决定留下来，“我还没见过把‘家底’都亮给员工的董事长”。

办学20年，从“三无”白手起家到发展成拥有7所幼儿园、两所小学、一所中学近6000名师生的集团，“我带着大家一起创业，也要让大家与我一起守业。”当侯恩芳把“家底”“晾晒”出来时，大家的心自然聚拢在一起。

在树人教育集团所辖的每所学校（幼儿园），如果出现决策失误或者有不必要的支出产生，作出这项决策的人都会深深自责，甚至自掏腰包弥补损失。每当这个时候，反而是侯恩芳安慰大家，“就当是‘练手’了，以后吸取经验教训，知错能改也是一种成长”。

2005年加入树人双语幼儿园时魏彦召19岁，如今已经是集团经营总监。别看年龄小，但做起事雷厉风行。在集团20周年校庆当天，每个环节结束后稍有空隙，魏彦召就开始布置下一个环节的任务，从每场工作人员的着装、场地安排、事务调节，事无巨细。

“这么小的年纪，如何管理整个集团的综合事务？”面对记者的疑问，侯恩芳说：“相信他，就要给予他足够大的平台。没有谁是‘一下子’长大的，都需要一个过程。在过程中要允许犯错、包容犯错，让他们对成长有信心。”

侯恩芳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在集团管理层，平均年龄不超过35岁，而且许多都是“创业元老”。

在宋金昊的办公桌上有一张显眼的“奖金牌”，因第一年全县统测成绩突出，侯恩芳给他发了10万元奖金。每当有人走进办公室或恭喜或玩笑或鼓励，宋金昊总是欣然接受，看似云淡风轻但他内心绷着一根弦，马上进入第三个年头，三年的倾情投入需要接受中考的检验，“作为一所民办学校，没有质量就没有‘生命’，这是底线”。

来到树人文茂中学，宋金昊开始着手进行“自主6归1”创新课堂的探索，通过小组合作、探究展示等环节，向45分钟课堂要质量。在整个改革过程中，侯恩芳给予充分的信任，不让宋金昊有心理负担。

“学校领导首先是教育思想上的领导，其次才是行政上的领导”。侯恩芳信奉“吸引力法则”，当整个集团把无条件信任、充分放手等价值确立后，就会吸引越来越多价值观相同的人。

与侯恩芳熟识的朋友都羡慕她有一个好团队，连筹备校庆那么重要的事，都没有影响侯恩芳的欧洲游学，侯恩芳笑称这是“无为而治”。

面临着日益壮大的树人教育团队，集团构建的价值观、文化会被“稀释”，侯恩芳清楚地知道何事“无为”，哪里“有为”。办学初期为了调动积极性，集团的规章制度执行起来弹性大，随着集团发展的需要，今年开始建立4.0升级版管理制度。

“事在工作上，情在工作外”“建立与形势相符合的树人文化是树人教育集团保持生命力的‘底线’”，侯恩芳在坚守“无为”的同时也积极“有为”。

成长没有“天花板”

当年听取侯恩芳建议的李娜选择了幼教专业，2003年毕业后几经辗转，在2011年正式成为树人幼儿园的一名教师。在校庆当天的教师演说上，李娜说侯恩芳是成长路上的引路人。

在树人教育集团，张秀丽是一个传奇的存在。2008年，张秀丽的儿子到了入园的年龄，赋闲在家的张秀丽为了有更多时间陪伴儿子，母子俩同时“入园”，张秀丽成为一名保育员。用张秀丽自己的话说，“干着干着就着迷了”。她先后从事保育员、主班教师、中班组组长、管理中心主任，2013年树人实验小学新校建成后，张秀丽被调到小学任校长助理，2014年开始担任校长。6年时间，过山车般的职业发展历程，张秀丽的成长在树人教育集团称为“张秀丽效应”。

“张秀丽有不足，如学历不高、不是科班出身，但她的特点也很突出：爱孩子、有耐性、包容性强、责任心强。”侯恩芳在无限放大每一个人身上优点的同时，创造条件让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走到“前台”。

因为是寄宿制学校，在任职的第一周放学后，当收到孩子们都顺利到家的反馈时，张秀丽给侯恩芳打了任职后第一个电话，说“孩子们安全回家了”。此时，张秀丽终于松了口气，但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

张秀丽的儿子今年在树人文茂中学读九年级，最让张秀丽兴奋的是，“孩子大了，自己的专业也成长了”。

“我就是要树立一种理念，在树人教育集团只要你有成长的愿望，并为这个‘愿景’努力，我一定会搭建这个平台。”侯恩芳坚持，“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岗位，成长不设‘天花板’”。

校庆当天，侯恩芳站在主席台上回顾集团发展经历，坐在台下的树人实验小学教师王志雷心潮澎湃，1999年入职与侯恩芳共同创业的艰辛在眼前一幕幕浮现。

“从一无所有到日益壮大，遗憾的是本来可以全程参与树人发展的我，错失了一段美好经历。”王志雷离开过树人教育集团一段时间，那时每当走在隆尧县城的大街上遇见校车经过，王志雷就想车上是不是坐着“侯老师”。当王志雷再次决定加入树人教育的时候，侯恩芳发自内心地欢迎王志雷的回归。

回到学校后，王志雷一门心思扑在教学上，并要把曾经的空缺尽力填补回来。每次侯恩芳见到王志雷都要拉着手说上几句，“不着急，慢慢来”“我相信你的能力”……在20周年校庆时，王志雷被授予“感动树人十大人物”称号。

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中学，只要你有能力，就可以搭乘集团内部上升“直通车”。“成长不设‘天花板’，但需要打破成长‘舒适圈’。”侯恩芳鼓励大家敢于探索，敢于尝试新事物。

张秀丽在树人实验小学建立校长助理团、学科组长竞聘机制，开设德育体验课程学生道德品行储蓄存折、明德驿站等，助力学生更好成长。

侯恩芳一直坚持选人的内部培养原则，但宋金昊是特例。经过“海选”出任校长的宋金昊，待遇比“创业元老”高出很多。侯恩芳对此解释说：“从情感角度上讲，我觉得对老员工有亏欠；从学校发展角度上讲，我们不能因为惧怕别人拿比自己高的待遇，就让学校发展与个人成长裹足不前。”

近年来，树人文茂中学的学生无论是成绩还是综合素养都取得了长足进步。宋金昊的课堂教学改革成果开始显现。“不到三年时间，教得活、学得深、拓得广，课堂成为学生生命成长的场。”河北省涿州实验中学校长王国辉先后两次组队观摩、学习，并给予高度的赞扬。

“我的职责就是给教师成长搭梯子、建舞台，扫清教师成长道路上的一切障碍。”侯恩芳不只这样说，集团内两所小学从“临帖”中学课堂教学改革开始，如今已做得有模有样。

（候恩芳，河北省隆尧县树人教育集团董事长、县妇联兼职副主席、河北省民办教育协会副会长）

《中国教师报》2019年11月27日第1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