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亿研发投进“毫无产出”，往日硅王欲夺归“失往的十年”
时间:2024-11-10 20:20 点击:次
立异难，庇护立异也难。 文｜《中国企业家》记者 潘俊田 编纂｜张昊 头图来历｜受访者 “我以为协鑫科技无望在2025年率先反转，比全行业提早1到2年。”协鑫科技联席CEO兰天石说。 颗粒硅技能起头产出价值，这是协鑫科技投进研发上百亿元、耗时10多年“砸”进去的。2011年，作为光伏原质料的硅料极端内卷，代价猛跌，行业龙头协鑫科技深受其害，起头入行立异技能的研发。 按兰天石的说法，本年第四时度，协鑫科技就可以把硅料的出产现金本钱做到3万元/吨。凭据协鑫科技披露的数据，本年二季度硅料售价约3.5万元/吨，三季度约3.3万元/吨，市场还在上涨。协鑫科技的颗粒硅现金本钱是3.318万元/吨，而行业通例的现金本钱至少要4万元/吨。在产能以10万吨数目级计较的行业，协鑫科技上风较着。 2021年，硅料代价从年头8万元/吨腾飞到11月的30万元/吨，引来有数投资者，2022年的新减产能跨越了汗青总以及。这把硅料代价迅速打归到约3万元/吨的代价段，尽年夜部门企业到今天都是巨额吃亏，为此，年夜量企业选择“停产检修”，削减出产。
在如许的年夜布景下，协鑫科技也很难独善其身，颗粒硅产能没有彻底开释，影响不小。方才披露的三季报事迹显示，协鑫科技本年前三季度吃亏近30亿元，此中以硅料以及硅片为主的光伏营业吃亏18亿元。 但在外部望来，如今到了协鑫科技的拐点，有了颗粒硅技能，它乃至是海内独一一家能在产物端应答代价战的企业。 “但说真话，从财政上望，至少八九年时间里，咱们上百亿元的研发投进，产出几近为零。”兰天石说。 由于投进年夜、周期长、生效慢，业内一度认为协鑫科技是“玩噱头”，拿颗粒硅炒观点。 在上海举世金融中间68层，《中国企业家》记者独家采访兰天石。他的办公室视线很好，从落地窗望曩昔，西方明珠恰好就在下方。但他更偏心拿着条记本在集会室坐着，以便于共事更易找到他。 2006年从四川年夜学结业后，兰天石从老家四川遥赴上海参加协鑫。当时候海内光伏行业方才鼓起：施正荣在前一年末率领无锡尚德赴美上市，成为中国首富；协鑫团体董事长朱共山方才拿着本身在投资电厂上赚的钱，投资70多亿元入军光伏硅料；李振国则说服他的老同窗钟宝申前来加盟隆基绿能，起头转型做光伏硅片；以前始终在农业畛域的刘汉元在北京熟悉了硅料专家戴自忠，旋即投资50亿元入进硅料行业，成立了厥后的通威股分…… 那时的光伏行业，生气蓬勃，恍如下一个中国首富近在咫尺。雇用兰天石的共事对他说，若是在一小我的年青阶段，就无机会入进如许一个行业，能完备地履历一个工场的投建，那对人生来讲是贵重的财产。 “光伏就是海内最早入的制造业”，这是兰天石参加协鑫科技后笃信不疑的一个观点，从车间专工干起，历经车间主任、工场副总司理、工场总司理等岗亭，实打实地历练发展起来。 但也恰是他在协鑫科技外部各类轮岗的阶段，光伏首富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光伏行业有着很难超过的周期性，年夜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那时的企业家缺乏顺应并处理这类状况的才能。 2022年，兰天石被录用为协鑫科技联席CEO，周全卖力硅料营业，重点就是将颗粒硅年夜规模贸易化。到了这个位置，他思虑至多的问题是：“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咱们？”“若何能力做到，下一个倒下的不是咱们？” 履新两年多来，兰天石全力聚焦在两件事上。一是疾速下降颗粒硅的制形成本，使之具有更年夜的贸易化价值。2020年徐州颗粒硅基地动工，尔后又陆续在四川乐山以及内蒙古包头、呼以及浩特四年夜基地复制，今朝已经经领有42万吨颗粒硅产能，这花了他60%的精神。剩下的40%，他用在避免颗粒硅技能的泄漏上。他以及他的团队时刻警省本身：以前棒状硅技能因为没有修建常识产权护城河，而致使规模无序扩张以及高价竞争不克不及再重演。 “卷的本色就是同质化，同质化产能没有进步前辈以及后进的说法，协鑫科技要胜利防止内卷，拥抱周期，就要做差别化的产能，颗粒硅就是咱们的差别化。”兰天石说。 “不患上已经”下的决议 在棒状硅的常识产权上，协鑫科技吃过年夜亏。 2006年，协鑫科技刚入进光伏硅料畛域的时辰，海内尚未硅料出产企业。他们请来海内最佳的工程设计单元，又从外洋挖来了30多小我，建成为了海内第一条陈规模的硅料名目，那时使用的工艺是“改进西门子法”，出产进去的硅料鸣“棒状硅”。
2007年到2008年，硅料代价从2.8万美元/吨飙升至50万美元/吨。以致于有人往翻半导体厂的渣滓堆，有人乃至雇佣了业余的潜水员，往海底望有无看成固体烧毁物扔失落的多晶硅。协鑫科技当时有1500吨棒状硅出产线，年夜赚了一笔。 可是很快硅料就不赚钱了。望到硅料有益可图，各路资源年夜举入军，纷繁颁布发表数千吨、数万吨的扩产规划。那时的通用做法是，往协鑫科技挖人，由于只有这里有陈规模的成熟产线。 兰天石说，当时也没有技能窃密产权庇护意识，并且公司治理较为集约，可能这个技能职员离任了，公司总部都没有实时知情。就如许，改进西门子法人不知;鬼不觉中分散了进来。2009年，海内硅料产能迅速到达2万吨/年。 在巨大的产能打击下，硅料代价归落到2012年的约2万美元/吨，这低于硅料的出产本钱，那时行业的均匀本钱约2万~3万美元/吨。 协鑫科技那时是海内硅料产能老迈，市占率也是第一，可是它的上风正在消散。 使用改进西门子法工艺出产硅料，最年夜的本钱是电费。2010年的时辰，每一出产1千克硅料，必要年夜约170度电，若是电价涨了0.1元/度，那末每一吨硅料的出产本钱要增长17000元。 一个致命的问题摆在朱共山眼前：当年夜家的工艺都差未几的时辰，他人的电价若是是你的一半，在硅料代价如斯之低的环境下，你的产物会毫无竞争力。 协鑫科技那时的硅料出产基田主要在江苏徐州，而华东地域是那时天下电价最高之处。凭据国务院发布的《2010年度电价执行及电费结算环境传递》，华东地域的贩卖电价为0.61元/度，最低的东南地域的贩卖电价为0.43元/度。若是协鑫科技把基地搬到东南地域，那末每一吨硅料的出产本钱可如下降约3万元。 但想要经由过程技能立异补充电费差，对付改进西门子法来讲太难了。2015年摆布，头部企业才把电耗做到100度电/千克，而从2020年起头，电耗根基固定在60度电/千克摆布。 那时行业不少人都在说，辛辛劳苦往研发以及迭代出产技能，都比不上一家企业能拿到比他人廉价一半的电费政策。 因而，当望到外洋有团队可以或许用约15度电/千克制备出硅料后，朱共山决议投进这项名为“颗粒硅”的新技能。 背注一掷 彻底没有“前驱者”，这项技能能不克不及做成？ 实在，当初协鑫科技外部也没有谱。兰天石回想说，那时公司外部有两派定见，一派认为若是投入往，没有肯定的归报周期，从财报的角度上会形成利润降低，这部门次要来自于财政系统。而来自研发系统的技能派则信念实足，尽管他们也不知道何时能胜利，可是“必定能慢慢接近终极方针”。 兰天石给记者举了个例子：“好比咱们金属杂质要做到10个之内，刚立项时，这项指标仍是1万个，多了三个数目级。厥后咱们做到1000个，那就只剩两个数目级，总会降到10个之内的！” 终极，朱共山果敢拍板要做，“要延续地做”，“要必需花失落研发用度，花失落时间，才无机会完成功效”。 因而，2011年，协鑫科技抽调了100多名员工在外部专门成立了一个自力的研发团队，之后又逐渐参加了从人事、供给链、设计、运营到安装等部分的业余职员，如今协鑫科技的颗粒硅团队可以或许完成彻底自力并自成系统。 颗粒硅的完成途径是了了的，就是加暖一个鸣做“流化床”的炉子，去内里供给原质料之后，就会产出颗粒硅。这对炉子品质的要求很高，以前的炉子要末产出的硅料内里杂质不少，要末炉子用一年半载就坏了。 “一个炉子从定装备到出样品再到出改进方案，年夜约必要1~2个月，咱们至少试了20种分歧的炉子，最初在某一种炉子内里还要试不少种加暖情势。而且根基上都是吨级的实验，而不是试验室内里一个小炉子烧几克产物那种。”兰天石说。 终极这项技能在试验室里“泡”了5年才出了样品，2019年起头对内销售。 这个阶段或许是协鑫科技以及朱共山最难熬的“旁皇时刻”。
从2012年到2016年，协鑫科技几近没有扩产老技能线路的产能。但从2014年起头，硅料代价迎来第二波下跌，从新站到15万元/吨的高位。 兰天石回想，那时团队很多人提出要扩产老技能线路做传统的棒状硅，说硅料代价都上十万元了，一个产能10万吨的基地一年就净赚40亿元。朱共山坚决分歧意，说必需要建颗粒硅。 一些员工等不迭，爽性跳槽往别家企业，那时协鑫科技的一个工务长跳进来就能当总司理，拿百万元年薪。 “那时的设法是，一个工场年夜约15年报废，起码也要5年能力发出本钱，若是咱们的颗粒硅只花了几年就做进去，那投建的改进西门子法就都没有价值了。可是2016年当时，其实是等不迭了。”兰天石说。 朱共山不能不决议在东南地域投建了5万吨产能。为了让产能更有竞争力，他仍是要求“投资多一点不要紧，可是产物品质要做到半导体级”。 颗粒硅的投进也涓滴没是以下降。协鑫科技往美国收买了最佳的颗粒硅公司SunEdison，在2018年到2019年两年的低谷期，总体研发投进反而加码了。 但这几年协鑫科技在扩张上的“守旧”，使患上在棒状硅上的产能以及市占率均被超出。 比及2019年，颗粒硅终究在徐州开建第一个万吨级产能基地。将近“憋疯”了的协鑫科技外部团队都等不迭了，“咱们徐州基地建了一半的时辰，乐山基地的人本身已经经把10万吨产能基地的图纸画好了。”兰天石说。 尽对不克不及教会他人“抄功课” 徐州基地刚开工，朱共山有一次把兰天石鸣曩昔，说曩昔改进西门子法胜利了，效果被人家“抄”走了，硅料行业是以入进内卷。在颗粒硅上，“咱们要用比庇护本身的眼睛更严的力度来庇护常识产权”。 这实在跟光伏行业曩昔十几年的教训“各走各路”。每一当一家企业研收回来一种新技能，城市火烧眉毛地向市场推行，寄但愿于生态的扩展可以或许摊薄研发本钱，入而操纵本身的先发上风取患上利润。金刚线切割技能、Perc技能（钝化发射极及后背接触电池）、TOPCon（隧穿氧化层钝化接触电池）技能，无不如斯。 若是不往“教”他人若何弄定颗粒硅，那一切的研发、改良事情都要由协鑫科技本身承当。“若是用饲料养猪100天出栏，土法养猪300天出栏，那末用饲料养猪的企业必定赚钱。但若年夜家都用饲料养猪，只能下降猪肉代价，年夜家都赚不到钱。或许曩昔的途径是对的，我教会100小我做颗粒硅，不到一年时间就能完成产物替换，但终极效果就是协鑫科技赚不到钱。”兰天石说。 兰天石给团队定了三条端正：焦点的工具本身做；非要他人做的工具，只找1到2家做；向各个行业学习若何庇护常识产权。 有一个例子是产物包装。协鑫科技刚起头发货，是用以前装棒状硅的纸箱，在运输进程中颗粒硅会由于间隔增长或者者路况不服，发生粉状烟雾，下流提出能不克不及换成小袋的包装方法。 这是包装业内很常见的打包方法，但协鑫科技以前没做过，刚起头乃至不知道可以入行真空包装。厥后兰天石瞥见年夜米都是包装成“板砖”同样，就往年夜米厂取经，茶叶也是雷同的包装方法，他就往茶叶厂取经……他如今还会在外部提到一个趣事，协鑫科技实验的第一袋真空包装颗粒硅，是委托狗肉店加工的。 他还找到了奶粉厂，以为奶粉的物理状况跟颗粒硅差未几，可是测试上去发明奶粉厂的情况洁净度要求没有颗粒硅高。在履历了两年多的频频测试之后，才真正把真空包装这件事弄定。 那两年，除了了一样平常的治理事情，兰天石就是考查各行各业，学习若何庇护公司贸易秘密。他在海底捞学到了原质料必需把控在本身手里，因而如今颗粒硅的原质料只有徐州基地能做；他在万华化学学到了图纸以及施工都要本身往做，不克不及交给他人；在日本的德山化工，他学到了工场检修的时辰要把工地围起来，连检修的螺丝都不克不及让他人瞥见是甚么外形；在一些互联网公司，他学到了若是员工把焦点文档的名称改为“女儿功课”泄漏进来，该怎样往发明…… “十多年了，如今仍是只有协鑫科技以及陕西天宏能做颗粒硅。”兰天石说。 本年4月，协鑫科技发通知布告称与隆基绿能签定了42.5万吨硅料，价值约200亿元的三年长协定单（持久购销协定）。“之后会有年夜量的长协定单，由于如今全工业链代价都很低，咱们的产物本钱以及售价都比他人低，对付他们来讲，用咱们的产物能让本身活患上更久。别的咱们的电耗更少，碳排放更低，用颗粒硅出产的组件，更易拿到绿色存款。”兰天石说。 在他眼里，那几年没有迎合行业涨势在棒状硅上年夜规模扩产，反而带来了益处，“回升期企业做年夜很容易，可是你管的资产多了，欠债多了，组织内里的人也多了，若是才能上不来，你的企业就愈来愈走下坡路。” 如今，外部共鸣是“内修”已经经根基实现，兰天石该“出击”了。 他比来在读中国上市公司协会会长、中国企业改革与成长研究会首席专家宋志平写的一本书，鸣《有用的谋划者》，胪陈了中国建材的成立以及“水泥周期”降临时的应答，终极成为行业王者，这对一样有周期性的光伏行业有很好的鉴戒意义。处在这轮周期里，协鑫科技仍是想用颗粒硅把“硅料年夜王”的头衔拿归来。 |
